“永远都是英国佬,” 当我告诉阿尔伯托(Alberto)我的国籍时,他咧着嘴笑了,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还有澳大利亚人,他们最爱这种课了,” 说罢,他冲我的同伴点了点头,此刻我们正在他家里那铺着破烂油地毡的厨房里,聊着他开设的 “可卡因制作课程”。
可能真是因为喜欢他的课吧 —— 因为这座位于哥伦比亚圣奥古斯丁的小镇真得很难去,终于抵达了这座满街面包店和旅行社的印第安小镇,很多人费半天劲跑过来,从首都波哥大到这里要12个小时,而且似乎只有一家公司在周日晚上运营这条线路,我们赶上了当晚最后一辆车。
带人去家里参观制毒的旅行团还是头一遭,我第一次听说了这种 “特殊旅行团”,进入山区体验观摩制毒、拐卖人口、收买警察什么的,上个月做志愿者时,据说在内华达山脉、麦德林和圣奥古斯丁都有,背包客们会被塞进盖着防水帆布的四驱车里,但说实话。
但在哥伦比亚,虽然很多年前秘鲁就已经超过哥伦比亚,成为世界上第一大古柯叶种植国,所谓的 “可卡因之旅” 已经成了新兴产业,吸引着各国游客去一窥究竟,对阿尔伯托来说,他只是参与这场淘金热的其中一位毒品贩子而已。
当蒂娜带我们到他家时,我胸口突然一紧 —— 我看着车窗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心里想:现在刚上午10点,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厨房架子上的笨重电视机里正播着夸张的拉美肥皂剧,阿尔伯托的家很朴素,很显然,手在胸前夸张地比划着,一张木桌子上摆着一部崭新的三星手机、一个飞行棋盘、一碟水果,他和蒂娜用一种催眠的语调讲着西班牙语,双眼圆睁,他们都习惯我们这些游客了。
看着阿尔伯托在花园里准备 “上课用具”,赶走了聚我们脚边的小鸡和小狗,他招呼我们去他的小木棚,阿尔伯托的女儿从学校回来了,甚至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你吃香蕉吗,” 蒂娜问我们,这时,我们回绝了蒂娜,尴尬地坐在塑料凳子上,等了一会儿,开始干活了。
第一步是在铺着防水帆布的地面上切碎古柯树叶,“哥伦比亚的古柯树是最棒的,其实已经都切好了,但阿尔伯托为了让 “增强体验”,还是让我们轮流抡了一把大砍刀,三个月就能收割,而且很便宜,当然我们也会从秘鲁、厄瓜多尔和玻利维亚进货,” 他说。
古柯树的收成波动很大,他从这些课程上挣到的钱其实很少,和土壤的质地、气候以及政府干预都息息相关,阿尔伯托说,“还不如养鸡赚得多,” 他向我保证道。
他将切好的树叶倒到一个大桶里,然后从一个可口可乐瓶子里倒出汽油,随后,然后倒进了硫酸盐(据他说是德国货)和其他一堆东西,旨在加速古柯碱的提炼过程,我们伸长了脖子,看着阿尔伯托把手伸进桶子,搅拌原材料,直到它们变成一坨暗色的、气味刺鼻的浆糊。
热情地招呼我们一起玩,玩的时候他告诉我,提炼过程大概需要20分钟,于是我们返回厨房,把刚才因为憋气积攒在喉咙的口水都吐了出去,阿尔伯托指了指桌上的飞行棋,他曾在圣奥古斯丁附近一个大型制毒实验室工作了五年,但是出于健康和自由的考虑,他离开了。
“你为那种大团伙工作,它们会压榨你一辈子,” 他说,“你永远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一下巴士就有警察等着他们呢,我也不跟警察勾结,“游客们会被抓,有的导游甚至会先带游客参观制毒实验室,说起了现在圣奥古斯丁的 “毒品旅游业”,” 他说,警察们也能从中大捞一笔,他移动手中的筹码,因为他们太招摇了,然后等他们返回宾馆后就报警,这行越来越危险了,所以我都在家干,所以我收费低,”。
后来阿尔伯托给我们看了其他游客的照片,照片里,露齿一笑 —— 其实我一开始不想这么干,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因为我想到了自己的照片贴在哥伦比亚警察署墙上的样子,阿尔伯托突然掏出他的三星手机开始自拍,说到这里,我凑过去,居然有好几百张,有的还竖起了大拇指。
阿尔伯托用一块麻布把粘稠的叶子包起来,然后把布包扔进旁边的灌木丛,玩了几盘之后,我们回到了小木棚,然后用力拧,直到有棕色的残渣滴到另一个桶里,紧接着,他向桶里加进碳酸氢钠和漂白剂,刺鼻的气味让另外两个女孩狠狠地皱了皱鼻子。
阿尔伯托用另一块布盖住桶,阿尔伯托的女儿们则聊起化妆品和 party,随后,让我们15分钟以后再回来,此时他家的厨房已经变成了美容院:蒂娜开始玩我们的头发,一切都变得很无厘头,但我们决定随它去 —— 我们中的一个人呢,甚至被编了一条鱼尾辫。
倒到一个小烧杯里,放进一个带灯泡的木箱子里,我们又一次回到棚里,15分钟后,这时已经开始有白色粉糊从棕色的粘稠物中分离出来,阿尔伯托用勺子把粉末刮出来,他滤出多余的液体,然后用锡纸包好剩下的东西。
“这个,” 他指了指桶里的棕色浆糊,“就是传说中的霹雳可卡因,”。
他说 “霹雳可卡因” 在南美洲越来越盛行,说罢他就把 “霹雳可卡因” 倒到碗里,我突然想起在机场和一个22岁哥伦比亚音乐人的对话,“这东西在哥伦比亚非常受欢迎,但你说的对,” 阿尔伯托说,已经毁了他的好几个朋友,所以突然间,我觉得这件事真得很不好,这玩意儿非常坏,和水混合,然后一起倒进了灌木丛,“没了,一点不剩,”。
离开之前,我问了阿尔伯托一个问题,估计他已经被问过无数次了:“你对大毒枭。
“这个大混蛋 …… 是个亡命之徒,大混蛋,” 他打开了话匣子,“他和女人们上床,事后就杀掉她们,我见过他一次,那是在1983年,他还握了我的手,”。
孰是孰非已不重要,我也不确定,这可能一点也不稀奇,他的名字还会在各种奇异的旅行团中引发热烈讨论,但他的余烬还在哥伦比亚的毒品世界燃烧,而至于阿尔伯托是不是真的见过他,自巴勃罗·埃斯科瓦尔被警察击毙至今已22年,时至今日,对 “来探险” 的背包客来说,也许是他编造的,因为这么说能为他带来更多生意。
而是围绕毒品的一整套营销手段:流言、刺激感、还有各种真假难辨的历史,毒品的意义早已远远超过了毒品本身,并不是毒品本身,在今天的哥伦比亚,真正让这些游客们欲罢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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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三月赏花游 户外踏青走起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罗磊 通讯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