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沙漠最大淡水湖未来10干涸跨省求水

中国沙漠旅游

陕西归咎于内蒙古在上游的打坝截流,近八成面积在陕西,红碱淖面积近20年已缩水近半,内蒙古对此否认并回击陕西独占旅游资源,这个毛乌素沙漠边缘的湖泊地处内蒙古、陕西交界,多年以来,陕西掷重金将该湖打造为知名景区,它是全世界最大的遗鸥繁殖地与栖息地,面对干涸警报,相互指责之间。

内蒙古开闸放水,内蒙古几乎出局,陕西又觉“3年得水3厘米”仅是“杯水车薪”,内蒙古一度不置可否,陕西率先在旅游业发力,内蒙古却坚称已“力度很大”,当陕西察觉上游被修建水库、希望重启合作的时候,两省区像极了一对相爱相杀的情侣,利益始终是其分分合合的关键,曾经,他们携手捕鱼,待鱼群锐减,而此后双方会商。

“一拉网也能顺个二三十斤”,好手捕到六七十斤的大鱼根本不算什么,是原陕西红碱淖国营渔场工人,红碱淖生机勃勃,老张现年61岁,上世纪70年代他入行的时候,水沃鱼肥,甚至夜晚偷渔的村民把车开到湖边。

60年代陡增至67平方公里,上世纪30年代仅1.3平方公里,70年代也基本稳定在“60大关”,鼎盛时期,渔场共五六十名村民一起劳作,另有三四十人活跃在鱼苗养殖场,渔业发展几乎象征着红碱淖的兴起,该湖有“神湖”之称,历经农田排水、严重水灾之后,这在西北风沙区中实属难得。

其余属内蒙古,则湖西北一边紧邻内蒙古鄂尔多斯伊金霍洛旗,陕西占据着该湖大约80％的水面、90％的湖岸,东部、南部均为陕西榆林神木县地界,从今天的行政区划上看,若把湖大致看做三角形。

分别在陕西、内蒙古两侧建起渔场,陕西的渔场隶属榆林八大农场之一的马莲河农场,前述渔场原场长杨凤鸣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1958年,两个河北人发现了红碱淖的渔业价值,他们办了手续,“起初比较简陋,就是搭着帐篷,捕鱼,晾干后拉走卖钱”。

多年过去了,两省区交界的村民因捕鱼屡有冲突,甚至打架拆房,上级获知此事,要求坐下协商。

红碱淖上渔船达100多条,年产量100多万斤,两个渔场都逐渐做大了,两个渔场每年开一次协调会,“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杨凤鸣说,同一湖泊捕鱼难分彼此,于是,确定各自出多少船只、渔网、鱼苗以及分成比例等等,最好的时候。

内蒙古红碱淖渔场的捕捞队老队员也记得,他们“夏天拉网、冬天挂网”,年产量一度不错。

然而,日子慢慢开始难熬了,多名受访村民回忆,鱼群数量在90年代之后大不如前,退伍返乡、重操旧业的老张也感到“没什么鱼可捕”了,杨凤鸣则表示,彼时,他的渔场年产量已锐减为二三十万斤。

他小时候在临湖草地放羊,草地一连数里取代了湖泊,湖面此后也明显减少,陕西的鱼苗养殖场工人发现,从70年代遗留的湖畔处朝北散步,大约花40分钟才能到如今的湖边,“差不多3公里”,附近前庙壕村一名村民说,三四十年后。

1997年,到了2015年仅剩31.51,红碱淖面积尚有57平方公里,对于以“碱”著称的红碱淖,村民那时并不知道,根据陕西省农业遥感信息中心的监测,缩水44.7％,湖面下降,碱度骤升,鱼类生存越发艰难。

湖泊面积变化与气温、降水、蒸发量有一定相关性,但分析多年数据发现,有科研团队发现,但相关性不显著,气候干旱恐怕并非湖泊缩水的唯一因素,虽然数十年来红碱淖地区总体呈变暖趋势。

陕西省领导到红碱淖视察,“省领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90年代初,杨凤鸣借机诉苦,搞旅游吧,要支持可以找他”。

“一头独大”的旅游公司。

”在红碱淖内蒙古一侧的村民印象中,喷水船、滑翔机日益在湖面、半空中频繁穿梭,陕西的旅游业发力了：湖泊东岸建起了水上乐园、三星级宾馆,“旅游主要是对面陕西在搞,上世纪90年代中期起,卡丁车、沙地摩托被运入北岸,西岸与南岸开始别具草原及沿海风情,而伴随游客的尖叫。

布局完成之时,村民发现陕西的渔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注册资本550万元的旅游公司。

渔场大院门柱已有瓷砖脱落,内蒙古的渔场逐渐出局,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看到,牌匾文字开始模糊,院内几排平房紧闭,边上还在圈养土鸡。

“砸钱”3亿元的陕西则一路领跑,神木县旅游局副局长、红碱淖风景名胜区管理办公室主任党亚波介绍,红碱淖目前是国家4A级景区、陕西省十大风景名胜区,“年营业额高峰时达1700多万元”。

湖内,而湖外,合作因渔业萧条而一去不返了,两个省区的快艇不能在彼此码头靠岸,陕西1996年主导修建的环湖公路,至今仍有7公里交界地带因遭到反对而搁浅,村民间也互有摩擦。

对于各占1500平方公里流域面积一半的陕西、内蒙古来说,若放眼含所有河流在内的红碱淖流域,“95％以上的地下都蕴藏煤矿”“每平方公里储量达2000万吨以上”,此后,两省区赶上了煤业发展突飞猛进的时光,上世纪80年代,神木探明了世界性特大煤田,一名学者更是发现,工矿企业均“磨刀霍霍”。

但在杨凤鸣看来,杨凤鸣称,发现哪家企业搞破坏,企业关停一处,尽管都是“靠水吃水”,投入巨资并独占鳌头的陕西,显然比内蒙古更有保护红碱淖的动力,“毕竟我们有100多名员工,对方只有二三十人”,他开始驱车巡湖,就马上向政府举报、找媒体曝光,绿化随之紧跟覆盖,对峙紧张的时候,“有人扬言出钱买我的人头”。

后来,内蒙古关闭了一部分工厂,退耕还林、退耕还草也陆续在红碱淖流域展开。

但企业要生存,不管生存不生存,建在这儿有没有污染,你不能污染我的水,因为沿湖早不允许建工业项目,陕西只关了极少数企业,包括一家老碱厂,“我和厂长是好朋友,但为这事吵过架,我问,你也是搞化工的,他答,有,”杨凤鸣提高了声音,“我说,”。

上游截流,下游质疑

2005年年底,4年之后,新区及周边靠什么供水,紧邻新区的阿勒腾席热镇也需扩充水源,札萨克河进入了决策者视线,该河中下游建了水库,总库容5000万立方米,附近的蟒盖兔河则修起了蓄水池。

这两条河流触动了神木县敏感的神经,两条河流下游在卫星遥感图中的面积越来越小,只有7条季节性河流汇入,无河流流出,而另有3条十多年前早已干枯,该县多名官员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红碱淖是一个封闭的洼地,其中起主要作用的就是札萨克河、蟒盖兔河,然而,打坝截流之后,如今几乎无法找到。

大坝以北大致为方形蓄水区域,大坝以南几乎全是草地树木,一片湛蓝,一片枯黄,今年10月中旬,记者在札萨克水库看到,南边的坝底无水流过,只有一处大约4米高、3米宽的泄水洞,闸门紧闭,洞前通道遗留着雨后积水,部分已被晒干。

水库没有向下游放水,札萨克河在有的河段丰水期可宽百米以上,这处河段在雨水丰润的时候宽20米左右,水可没过成年男子胸部,有的河段还长起了树木,该河下游的内蒙古乌兰陶勒盖村多名村民对记者说,打坝之前,而截流之后,水深大多到脚踝,不再超过膝盖,或被种了草。

2006～2012年则减少8.1平方公里,红碱淖面积下降了5.9平方公里,约减少19.7％,”陕西省农业遥感信息中心一名工程师此前曾公开表示,该中心监测数据显示,红碱淖面积缩小速度加快了,约损失12.4％,2000～2006年,“打坝之后。

多名餐厅老板称2007年后就难买到捕捞的鱼,他们在2007年前后就停止了捕捞,情况此后还在恶化,由于湖泊缩水,湖的PH值飙升至9.8,湖心岛由13个锐减至两个,遗鸥的繁殖与栖息地越来越小,17种淡水鱼也相继绝迹,内蒙古红碱淖渔场员工也说。

截流10年对红碱淖并无决定性影响,该市2000年以后进行了生态移民,地下水可以对红碱淖实现侧向的优势补给,该市水务局副局长江原曾对央广网解释,但鄂尔多斯官员认为,恢复当地植被,雨水下渗能力特别强,同时,近年气候干旱,各地表径流自然会减少。

年蒸发量约2000mm,红碱淖现约32平方公里,那么湖泊一年仍有4800万立方米需从河流、地下水等渠道补给,在神木县官员的账本中,两河显然是见效最快的破局钥匙,党亚波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降雨量大约400mm,即使多算一些,才能保证不继续缩水。

周边地下水已呈下降趋势,地下水水位在1995～2000年之间降幅最大,然而,陕西省水工程勘察规划研究院数据显示,年均减少16cm,河流因而也更受重视。

陕西入湖的七卜素河年径流量已有300万～600万立方米,“这两条河流在上游的年径流量,但他们2006年以来每年都派人到大坝上游测算,加起来就有1500万立方米,4800万立方米的“任务”会减轻不少,若两河大坝能放水,两河入湖处缺乏水文资料,在陕西官员看来,”神木县水务局副局长孙砚逊说。

启动会商3年后换来3厘米水位。

红碱淖流域的内蒙古范围也被纳入了保护区域,该旗重视红碱淖流域生态建设,他们绝非红碱淖的破坏者,在伊金霍洛旗官员看来,严格管理和保护地下水,在该旗2014年成功申报的成吉思汗国家森林公园中,公开资料显示,实行了取水许可、水资源有偿使用等制度,并严格控制土地开发和扩灌。

红碱淖景区当年协办了一次国际研讨会,国家有关部门、国际组织也与会讨论,不少专家建议内蒙古开闸放水,内蒙古一个处长说,不过,在蟒盖兔河上修建蓄水池的2009年,陕西坐不住了,该湖缩水成为重要议题,杨凤鸣称,他邀请了40多家媒体,到最后,“这需要两省区协调,我个人也很痛心,”。

而1990年仅40万立方米,中国工程院2003年一项调研结果显示,一些生态林1995年也耗水400万立方米,内蒙古、陕西多年前均已开始进行节水灌溉改造,剧增的农田和居民地增加了用水,也减少了入湖水量,对此,并尝试生态移民,两省区2000年在红碱淖流域的总灌溉净耗水约500万立方米。

开采后可能破坏含水层,但开采一段时间后已被要求停产,该矿建成多年了,该矿附近村民告诉记者,湖周边矿产开采也威胁湖泊,党亚波说,最严重的是内蒙古马泰壕煤矿,距红碱淖直线距离不足4公里,甚至导致湖底渗漏。

“地下水是红碱淖的供给水源,按常理,含水层和湖泊有联系,但具体数据还没掌握,”西安科技大学测绘科技与技术学院讲师岳辉告诉记者,他们正进行量化研究,以获得更多论据。

两省区则在2013年举行了红碱淖湿地保护省际合作会商第一次会议,他们决定在《红碱淖流域水资源综合规划》批复之前,两年后,尽管两省区对缩水原因并未完全取得共识,批复之后每年再视气候、蓄水情况另行商定,但治理问题终于摆上议程,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加强协调,做了诸多调查,每年通过札萨克水库补水100万～150万立方米。

“为了放水,我们做了一年的准备,2015年鄂尔多斯正式决定放水100万立方米,放水原本拟在今年10月18日下午,但下游临时有赛马场反馈放水可能会淹没跑道,沿河每个地方都去看过,”伊金霍洛旗水务局一名官员透露,他们进行了大量清障、测量工作,内蒙古知情人士告诉记者,便改定次日。

孙砚逊称“补水”为“历史性的时刻”,但等了3年,100万立方米仅能使红碱淖水位上升3厘米,他又感叹是“杯水车薪”。

官员坦言“起因还是利益”。

10月19日是札萨克水库放水的日子,鄂尔多斯、榆林的水务等部门负责人来到札萨克水库,此次“补水”拟由该矿向水库付费,上午10点多,停产许久的马泰壕煤矿也派负责人参会,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现场看到,与会人士透露。

鄂尔多斯还带来了测量水文数据的技术人员,“放水要‘签字画押’,这个量从水库放水时测算,而陕西认为“起码得以入湖数据为准”,讲证据的,”神木县多名官员说,双方此前对100万立方米的算法也有争议：内蒙古坚持,因为水流沿河8公里或将消耗大半,湖面可能连3厘米都上涨不了。

开闸的流量起初是每秒0.1～0.2立方米,视河道情况逐渐增加到每秒2～3立方米,12天左右全部放完,伊金霍洛旗官员则对担心放水影响自家林地的村民解释：“放的水很小,内蒙古方案最终胜出,现场工作人员介绍,而且下游红碱淖快干了,要顾全大局,”。

而低于死水位将造成水库效率降低、损耗加剧,水库也只蓄水1000万立方米,”内蒙古一名深谙札萨克水库情况的人士告诉记者,“其实力度已经很大,今年雨水丰润,“100万立方米已是以往半年的供水量”,该水库蓄水量常年不及1100万立方米的死水位。

鄂尔多斯官员在10月19日的会议现场表示未经该市宣传部同意不接受采访,而鄂尔多斯年均取水60万立方米,该水库多年平均蓄水450万立方米,记者向该市宣传部有关负责人短信表达了采访请求,江原早前接受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采访时也称,由于水位未达到泄水洞水面以上,放水得靠泵抽,不过,当晚,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由于已投数亿的陕西资产较多,神木县2015年曾找过伊金霍洛旗,“神木也愿让到三七开,陕西也试图“重归旧好”,内蒙古可再出些现金作为共同资产,一名官员向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透露,商量共同组建一个合资公司,双方各派经营管理人员,最后按1∶5的占湖面积分成,实在不行四六也行,有的县领导觉得吃亏,但也认为是个解决的办法”。

内蒙古红碱淖渔场老职工告诉记者,因为红碱淖问题本来就存在争议,谈了两次之后,事情再无下文,他们还未闻此事,但感觉不太可能实现,若无上级出面,合作难以成功。

红碱淖地区的降水是二三十年以来最大的,陕西申请设立红碱淖为国家级湿地自然保护区,2015年,事实上,争取国家层面保护的努力已在升级,目前正接受评估,党亚波说,今年,湖面垂直上涨了1.75米,但明年就不一定了,他希望尽快告别“看天脸色”的局面。

“你说我不对,我说你不对,哪怕是两省区谁也不要管了、改由国家林业局管理,谁也不会放弃”,将两省区的红碱淖流域作为一个整体来保护,应该通过国家层面协调,你告状,我掐水,起因还是利益,原来没开发的时候双方都相安无事,”党亚波坦言,要想缓解矛盾,否则,“双方还是会为这块地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