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旅行

和妈妈去旅游

◎ 沈熹微

常说要和我一起旅行,和妈妈去旅行,觉得落日沙滩、异乡清晨这样的经验最好独享,不能为个人生命经验值提供有效刷新,年少时对旅行抱有浪漫愿期,我妈属马,性情热烈,酷爱自由,过去听到这话,我心情是躲闪的,是以证明自己具备了可独立自主的身心,或者与年龄相仿的好友散漫打发也行,能趁机作点抽烟喝酒等等逾矩恣意之事,好像应该属于亲子范畴的项目。

拿到驾照还不满两年的她,从云南出发,又回到云南,2013年秋,就这样载着不会开车的我,其实我跟我妈本就是最合拍的旅伴,这么多年数次外出求医,从来都被我们当作一场苦中作乐的旅程,看病之余若有精力,一定要在当地逛吃逛吃,我妈提议自驾行,我当即响应,凭一己之力,穿越广西广东福建浙江江西湖南贵州,一路走一路玩,里程数千里,耗时二十来天。

她喜欢小酌几杯,听着她沉睡中惬意的小呼噜,年届五十的妈妈,有妈妈的地方就是家,去我事先订好房间的酒店住下,再去附近找点地道的特色吃食,很生猛对不对,带着病弱的女儿,且歌且行,一天疾驰上千公里也是常有的,大多数日子,我们尽量在黄昏前到达落脚城市,适当的酒精能纾解驾车的疲惫,让这夜睡眠安稳,我虽然总因为疼痛难以入眠,亦被一种安详充满。

不得不担心妈妈的精力无法支付两人旅行的辛劳,和妈妈旅行这件事,才慢慢懂得珍惜和享受,可她如何才能在推我的同时兼顾行李,我们实际是以两个成年人彼此搭档的模式协作的,是我不再急于用独自远行证明自己的独立性之后,而且在路上,我体弱,她就扛下所有体力活,而她在导航预订网络信息方面的无能为力,则由我全部负责,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从未有过任何不快,只是随年龄增长,今年我开始坐轮椅之后,想到出门更是为难,原来计划去台湾的,她说用背包,我仍信心不足,若论勇气,我妈真要超过我一大截。

了解到对方是不是真正合适在一起生活的人,据说旅行是检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利器,再好的朋友都可能在旅行中发生摩擦,不总是愉快明朗的,旅行好比人生缩影,情侣则会在较长的旅途中,有美景,也有无数波折潜藏,有一天突然想到,和妈妈在路上我常感到无比自在,除了默契习惯,大半还因着她总是无条件宽待我爱我的缘故吧,（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