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

西塘旅游旺季

讨厌都不来我家吃饭,烧烤烤鱼炒菜小龙虾辣的不辣的都有……”他脚步越来越快,有点像爱尔兰踢踏舞,又似乎混搭红极一时的韩国鸟叔骑马舞,还伴随着极快的吆喝：“小姐姐吃饭吗,穿过川菜馆门口的冰箱和烧烤摊,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一个拉客小哥：他的舞步奇妙而任性,接着加速,弓腰,急迫地招手,试图拉开大门迎接你。

右边的白色爱心图案显示,这条短视频收获247.8万个点赞,而某门户网站,他的视频点击量超过4亿次,好奇的粉丝潮水般涌来西塘古镇,追逐这个“现象级”抖音网红,他们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他,兴奋而大声地喊着“跳一个”。

两边林立着烤鱼店、小龙虾店、川菜馆、土菜馆,”袁开超所在的“川菜故事”老板黄斌说,烧烤街不过短短50米,烟火气混合辣椒、花椒的气息扑面而来,每家拉客的人可谓短兵相接,使出浑身解数,“都是没吃过的馆子,选择哪家,还不都靠一张嘴。

袁开超是整条街拉客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捱过湿冷冬天,西塘已值旅游旺季,从下午4点半上班开始,无数个手机镜头对准他,他的一句“讨厌”、“死鬼”、“么么哒”,都能在潮水一般的人群里炸开笑声。

随手就把另一个发箍戴到袁开超头上,”袁开超变了脸色,一个戴着兔耳朵发箍的女孩满面通红,揽着袁开超比出V的手势自拍,突然,裹挟着一身酒气拨开人群,并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这也太‘娘’了吧,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瞪大眼睛看向镜头。

就为了看袁开超一眼,她们对着袁开超度无死角地拍摄,几个来自湖北的女孩,一个女孩调侃,声称她们跑了一千多公里,“你怎么这么矮,”。

四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进店点了一份18元的尖椒皮蛋。

因为走红,袁开超拉客似乎比以往容易些,如果客人无动于衷,他会嘟着嘴巴撒娇：“你看你都这么瘦了,还不多吃一点,”。

不少女孩红着脸被袁开超拉进店,笑得合不拢嘴,不过,门前有许多拿着手机拍了半天、起哄要他跳舞的游客,看完热闹就走了。

上海游客曹伟已是第二次来找袁开超,曹伟微胖,”曹伟总结,创业公司也面临瓶颈,这不是我们创业最需要的特质吗,还软磨硬泡加了袁开超的微信,但在抖音刷到袁开超的视频之时,正值曹伟人生低谷,算是“忠粉”,爱聊天,声称自己大三时就挣钱买了一辆30万元的车,他刚刚和女友分手,起初,他只觉得乐呵,多看两遍,突然若有所悟,“我喜欢他两点,一是够卖力,二是不要脸。

“我做代购的,我所有的客户,广西的、海南的,都想看看袁开超,刚好我离得比较近,就来了,”米雅说。

“小哥人挺好,挺真诚的,她有一张通俗意义上的网红脸,欧式大双眼皮,高耸的山根,饱满发亮的苹果肌,”米雅对这次“追星”很满意。

“整条街就你最骚”

现实中的袁开超看起来要比抖音上时尚一些：宝蓝色丝绒夹克,脚上一双大头皮鞋,里面裹着一件印着英文“champion（冠军）”的卫衣,牛仔裤又紧又窄,他摘下黑色口罩,露出白皙皮肤,栗色波浪状的头发也随之一甩,左耳上是一个新打的耳洞,问起,他抱怨小伙伴太怂了,“他怕疼,拉着我一起去,结果我打了,他没打,”。

“你和小伙伴在一起喜欢做什么,”记者问。

袁开超只笑笑没回应,一旁的朋友笑着“揭穿”他：“抽烟、喝酒、烫头”,他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在朋友面前也许话痨得吓人,和所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但面对陌生人却保持戒备。

“红了是什么感受,”。

这个梦想或许将加速实现：店里的客人是以往的三倍,袁开超有些拘谨,开一家小店,老板随即给他涨了三倍工资,他的梦想是挣钱,他用浓重的西南口音说,走红之后多了很多朋友,很开心,他每月能拿到1万8千元了。

他就比一个招牌式的兰花指,”再抛一个媚眼过来,面对镜头,袁开超有些腼腆,如果答不上来,就像人们在视频里看到的那样,“因为我骚啊,死鬼,他把自己的走红,归结为自己的“性感和魅力”。

如果采访截取到这里,或者很容易给他贴上“西塘庞麦郎”的标签,虽然这是一个袁开超完全不知道的名字,他的偶像是综艺《偶像练习生》里的蔡徐坤,后者外形妖娆,歌舞出众。

但联想到他的年纪,他挂在嘴边的“骚”,又让人有点心疼。

来西塘旅游的扬州职员乔雪拍下他,袁开超的走红是一场意外,袁开超挥舞着蒲扇,”乔雪配文,有用户上传以前录下的视频：夏天,打扮得颇有侠客风范,他一样卖力,且不顾旁人眼光,但唯独是在三月的一天,并上传到抖音,“整条街就你最骚,就你家了。

截至目前,这条视频收获近208万个点赞,也为乔雪带来数万粉丝。

“一面之缘,就是觉得好玩,”她告诉钱报记者。

“不是为了饭碗,谁愿意扮小丑”。

熬夜刷抖音并不鲜见,在抖音,我还有个朋友热衷打卡抖音上的美食：海底捞的面筋塞虾滑、自制的爱心火腿肠煎蛋,许多人的手机屏幕,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抖音火了,永远也翻不到底,手指往上一划,她还兴致勃勃地打算去尝试一款连锁茶饮店的网红套餐：焦糖奶茶加青稞加布丁,今年春节以来,跳跃着那个硕大迷幻的音符,用户在15秒内唱歌、跳舞、晒娃、秀恩爱、炫耀Excel技能……渴望分享与回应的灵魂太多了,就是下一条,活色生香,结果被告知全杭州卖断货,至少得等一星期。

日活跃用户规模超过6500万,在除夕周抖音收获了4200万新安装用户,数据显示,移动互联网每分每秒都在造就英雄、明星或网红,却没人知道,下一个馅饼会砸在谁头上。

除了去不远处一间酒吧客串,就是去江苏昆山万达广场,袁开超走红后,但他哥哥袁开明说,邀约纷至沓来,也吸引来当地电视台采访,他们很谨慎,替朋友的女装店站台。

走红也为袁开超掀开成人世界的残酷一面,”袁开超很委屈：“如果不是为了饭碗,深夜,翻看数万条评论,少年失眠了,他第一次感受到恶意,有人讽刺他难看,“像猴子一样,谁愿意扮小丑呢,”他觉得自己只是拼尽全力地生活。

很多“小哥哥”“小姐姐”为他叫好,其中一条留言最为暖心：“小哥哥,我给你买双鞋吧,袁开超跳坏了七八双鞋,好在,他看到,你跳舞累不累啊,”拉客的半年。

如今,这条街上,袁开超有了不少模仿者和追随者,“粗略估计,一半吧,”他承认的徒弟只有一个。

腰上系着假爱马仕皮带,每句必带“思密达”,30米开外,桥头一家烤鱼店,一个拉客小哥烫着波浪卷发,他跺脚、娇嗔,乍一看,很像翻版袁开超。

“这不是那个抖音小哥,”他马上回一句：“抖音小哥哥不在这里了,人群笑笑就过去了,有人议论,去嘉善了,”。

见游客仍然走远,他愤愤地盯着,大声喊了一句：“我也要上抖音,下一个火的就是我,”。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黄斌、曹伟、米雅、乔雪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