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戈壁那些马兰基地度过日子

新疆马兰旅游

有20年是在新疆马兰度过的,只要一提到马兰,只要遇到有关马兰的人和事,在我20多年的军旅生涯中,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是感觉亲切,总会引起一段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奉调进疆入驻马兰

我们进驻马兰机场后的第一堂课是保密教育,另外一项便是敌情教育,“上不告诉父母,下不告诉妻儿”,背《保密守则》,“不该问的坚决不问,保密被放在极高的位置,暗示也是不允许的,不该说的坚决不说”,敌特活动也很猖獗,好在机场距最近的居民点也有几十公里,我们这些整天“三点一线”（机场、宿舍、餐厅三点一线）的飞行人员和社会一点儿接触和联系也没有,在当时,必须成为自觉的行为准则,写信的字里行间,那时没有手机,电话也没法打,当时据说在戈壁深处和博斯腾湖的芦苇荡中,还残留有国民党“西北王”马步芳的残部。

艰苦训练玉汝于成

进驻马兰机场不到半个月,最迫切的任务便是早日开飞,我们便开飞了,但那时训练飞行很少,拉开飞行训练的序幕,半个月后才逐渐好转,一下子转到干燥严酷高海拔的马兰机场,这样的飞行强度别说提高技术战术水平,就连保持技术都很困难,许多同志身体一时适应不了,平均每个飞行员一年能飞50个小时就不错了,从温暖湿润的内地低海拔地区,最典型的是流鼻血,入驻安顿以后,除了政治教育,要知道只要我们一升空,新疆破天荒就有了空中防御力量,就会结束没有歼击航空兵的历史,一周只能组织一到两个飞行日。

完成了各项技术训练,地勤机务人员、场站各类保障人员辛勤工作,飞机也有一个适应过程,地勤机务人员努力摸索维护规律,一个飞行场次要消耗几十上百吨航空燃油,飞机出勤率大大提高,部队技术、战术水平得到极大提高,开始飞机的故障率很高,我们按照训练大纲和每年的年度训练计划,我自己也完成了各课目训练,不停息地从大河沿（吐鲁番）火车站翻越天山拉油,也常常不能满足需要,成长为四种气象飞行员、四种气象教员、三种气象指挥员,和人员一样,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场站一个运油车队几十台运油车,在他们艰苦细致的工作下,成长为一名部队基层军事干部,增加飞行场次,一级飞行员,为遂行各项任务打好了基础,那时的油料供应也很紧张,艰苦奋斗,想方设法克服困难,就这样逐步改善条件,随着在马兰机场度过的日日夜夜。

飞上了当时空军的主力机型歼-6,首长不主张我们改装歼-6,我们再从歼-6改装歼-12”,积极要求立即改装歼-6,那时我们迫切要求改装歼-6,这里还有一段改装歼-6的小插曲,由此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种友谊,改装当时没有歼教六教练机,说“过两年让你们直接上歼-12”,使用歼教五教练机带飞,在马兰场站招待所召开飞行员座谈会,我们几个参加座谈会的飞行员坚决反对这个意见,教员由部署在北疆的已先期改装的老飞行员担任,我们入疆时飞的机型是米格-15比斯,这样我们在1971年顺利实现了改装训练,“等歼-12出来,空军首长到新疆调研,这是一种很落后的机型,这些老大哥们对我们言传身教,尽责尽职,一直延续至今。

我们在马兰机场的飞行训练中也发生过几起事故,我曾有诗悼念事故牺牲战友——“既痛逝者行自念,这些事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每次事故后经过整顿,得到过血的教训,吸取教训,同时也在逆境、艰难中锤炼了部队,增强了每个飞行人员的责任心和事业心,我还深切怀念将热血和生命奉献给马兰的战友,当然,前进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分析原因,开展思想、身体、技术“三交底”“三摸底”活动,进行正面引导,勿作临难畏葸人,”至今,愿他们安息。

积极备战为国为民

进入值班飞机座舱穿好救生伞,值班为四机二等,当时值班的等级是双机二等、四机三等,做好开车准备,在地勤人员帮助下穿好救生伞,则排为四机一等、八机二等,三等值班人员不需要进场,二等值班加备份三架飞机,即由值班休息室快速跑过200米,便从休息状态全副武装以跑百米的速度跑向值班飞机,每天日出前半小时必须做好立即升空准备,值班的主要活动是熟悉敌情资料,日落后半小时撤回内场,其他飞行人员全部排好战斗序列,最快的45秒便可由二等状态转为一等,指挥员、塔台值班人员以及机务、场站各类保障人员,基本都能在一分钟内做好一切准备,值班的地点在跑道头北侧的半地下平房,一日三餐由炊事班送到值班休息室,紧急情况下是一边开车一边穿伞,立即执行了战备值班任务,经常性的是练习“跑一等”,发出可以开车的信号,敌飞机、导弹的性能和空中识别判断,大家都练就了“准如钟、快如风”的本领,只在内场待命,参加正常活动,按熟练的步伐登上梯子进入座舱,我们一入驻马兰机场,面对茫茫戈壁,伴着战鹰,眼望祖国神圣领空,我心中充满使命感、自豪感,节假日例如国庆、春节,特殊时期如毛主席逝世,研究攻击方法等,我们常常由一人手掐秒表计时,一声“开始”,经过不断练习,这是一种“秒秒必争”的练习,除了演习,真正的战斗起飞的机会极少。

我们还参加过多场军事演习,模拟战争条件下空中驰援北疆空战演习,“三北”地区大规模军事演习的西北地区合成军事演习,在驻守马兰机场期间,带领小分队到大东沟机场战备值班等等,模拟核战争条件下的对敌地面攻击,在核弹爆炸后的联合演习,我们还奉命在广西百色、南宁执行作战任务,根据上级部署和命令要求,驾机通过爆心,紧急转场演练,捍卫祖国神圣领空。

充满豪情,也充满对戈壁滩,充满风险,确实内心充满激情,现在回顾当年的戍边岁月,对马兰的感激之情、眷恋之情,虽然当时工作紧张,条件艰苦,但也是十分愉快的,因为,我们履行了共和国军人的基本职责,即一切为了战备,一切为了打仗,一切为了祖国,一切为了胜利。

见证核爆参加科试

组织我们观看核爆内部资料片,还组织我们观摩往轰炸机弹仓装载原子弹的过程,死了带进棺材里”,“活着装在肚子里,驻守马兰机场后,基地领导为了让我们尽快了解基地的任务和性质,在保密的前提下,经过特别批准,让我们亲眼目睹了“真家伙”——我国的“小胖妞”,当然,我们必须做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遇到曾在马兰执行过运送样品任务的战友,进入地下核试验就不再组织了,基地的科研试验任务是十分繁重的,我有幸见证了许多核爆试验的历史时刻,有时遇到同期战友,只要有空爆试验,这些外来机组人员,去年我们一预校同期战友长春聚会,从不过问任务的事情,也不去招待所看望叙旧,有执行投送任务的,有执行取样任务的,对于基地的核试任务,每当空勤灶就餐的外来机组人员有所增加,后来大气层试验停止,总要组织我们收听试验场区的实时广播,犹如远远地看地平线上的闪电,有接送首长和科研人员的,在气象台外的空地上往核爆方向观看,犹如天边的闷雷,有运送实验器材设备的,在马兰机场驻守20年,大多数情况下,“零时”那一天,由于距离较远,只有两次看到过爆炸闪光,几分钟后才能听到低沉的隆隆声,而蘑菇云是看不到的,但有时可以感受到地面震动,有如低级别的地震,我们是从来不问的,我们心里便明白,又有任务了,一般打声招呼,庆祝入伍50周年,谈起往事感慨万分。

飞行员请示带弹着陆,在执行强击机投掷原子弹试验时,当我们还未到达防空洞时,万一着陆时引发核弹爆炸,也无法投掷,马兰机场包括场站将不复存在,包括俯冲拉起借力外甩,战机已带弹安全着陆,弹体无法投掷,飞行员请示连人带机冲向沙漠或博斯腾湖,不管飞行员在空中采取什么应急措施,周恩来总理指示要相信飞行员,未获批准,同时电话命令全体人员立即进入防空洞,科研试验有时也会发生特殊情况,有一年,我们正常进行夜航训练,午餐后大家正在休息,突然响起防空警报声,事后我们才得知,万般无奈之下,消息传到北京,这是一次极大的险情。

我有幸在指挥所指挥总书记乘坐的专机,也正是由于在指挥所值班,指挥所总要有人值班,胡耀邦总书记到马兰视察,保证总书记专机安全,许多领导同志都到过基地进行视察指导,失去了接受总书记接见并一起照相的机会,许多工作都需要有幕后“隐姓埋名人”,对于我国的国防科研事业,中央领导人十分关怀和重视,1984年夏,并果断处置了一些突情,但我并不后悔。

湖面低于海平面155米,艾丁湖在吐鲁番地区,当时在艾丁湖上空,气压高度表已失去作用,我还执行过在艾丁湖上与空中设备通信联络的任务,无线电高度表也不能正确指示,直到距湖面20多米才不再下降,再低些,低些,低于海平面,在这个高度,是吐鲁番盆地的最低处,看着湖西侧头顶上近在咫尺的高耸的天山群峰和翼下清晰的泛着白色盐碱的艾丁湖水（那时尚未干涸）,也是全国海拔最低的地方,以表速600公里/小时盘旋下降,为了测试某新型雷达,只能靠目视测高,好在我们经过低空超低空训练,心里有底,仿佛置身魔境。

我曾经和我的战友们说过,现在我还要和我的战友们说,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我们见证过,经历过,参与过,奉献过,我们青春无悔。

苦中有乐情怀永系

马兰的岁月是艰苦的,又是快乐的,是紧张的,又是丰满的,20年的时间是漫长的,又是短暂的。

我们和机务地勤人员冒着大风沙固定飞机,就必须去备降机场着陆,有一次机场刮起过山风,以免飞机被风沙损坏,否则机场一旦被覆盖,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走马川行雪海边,风速达到42米/秒,能见度不足10米,人在风中很难直立行走,任何一个在大漠戈壁待过的人,大风、黑风、浮尘、扬沙、沙尘暴,对那里的风沙都不会陌生,若地面大范围尘沙像一堵幕墙,迅速随风移动,此时必须尽快返场着陆,平沙莽莽黄入天”等诗句,这些词汇在那里是经常被使用的,唐代著名边塞诗人岑参的“轮台九月风夜吼,是绝佳的写照,飞行中从空中观察,遇上油料不足,只好硬着头皮返场,此时极易酿成严重后果。

博斯腾湖是我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不过博斯腾湖的大鲫鱼、鲤鱼倒是吃了不少,我们曾在湖上进行过低空超低空训练,湖西北岸芦苇荡很深,我们曾组织去湖里游泳,湖天一色,我们在树沟边种的太阳花、大波斯菊竞相开放,也会开出小小的黄白色的花,飞行大楼四周我们亲手栽植的白杨树,只是比内地要来得晚一些,连空勤灶开始也只能吃冷冻食品、罐头肉、蛋黄粉之类,只是新鲜蔬菜、肉类较少,桃花、杏花会开,犹如飞行在海面之上,博斯腾湖水碧沙软,戈壁滩上的骆驼刺,马兰的春天还是很美好的,但是毕竟浮尘风沙不是每天都有,也会枝叶茂盛,欣欣向荣,夏秋季节,或鲜红,或嫩黄,远远看去十分抢眼,姹紫嫣红,居然也能引来蜂飞蝶舞,更不必说新疆的特色瓜果,如葡萄、哈密瓜、香梨、杏子、大枣、西瓜,那绝对是美味的享受,水域面积近千平方公里,就在机场南侧10多公里处,没有工业污染,水质极好,鱼肥鸟噪,颇具江南景色,白浪接翼。

戈壁滩上除骆驼刺外,只在戈壁滩上小灌木丛中偶见野生黄杨,有时夹在骆驼刺中,真正的马兰花倒很少见,盛产甘草、肉苁蓉,逢到节假日休息,不少机务地勤人员去采挖,可见顽强生长,近湖岸边可有成片显露芳容,千年胡杨不见遗存。

我们便集体看了一个多月的“伊佐拉”,一个月可以看两三场电影,记得部队文艺团体曾从北京来慰问演出过,文艺书籍几乎没有,当时正播放墨西哥电视连续剧《女奴》,那时没有电视,家属区的孩子们早早便在广场支起的银幕前排好小马扎,戈壁滩上的文化生活是单调的,后来才配发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放在指挥部,飞行人员严禁使用短波收音机,每当此时,占据“有利地形”,我还是值班,未能看上。

我们便请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一位师副参谋长讲战斗故事,一位副师长到二等值班室看望我们,那时军师首长常常到飞行大楼看望我们,利用戈壁滩上取之不尽的太阳能加热自来水洗浴,副师长哈哈一笑,一名飞行员已悄悄从他的右军装口袋里拿出软中华给大家分发,接上自来水,女同志在这儿几乎不露面,也不是什么“事故”,当他从军装左口袋掏出莫合烟请大家卷抽时,大家打上一桶热水在洗脸间冲浴,一副慈爱长者的形象,我们又利用报废的副油箱清洗后刷上黑漆,好在飞行大楼距离卫生队、服务社以及家属区很远,在大楼后面砌了个小小露天浴室,飞行员每天有一小时正课时间体育锻炼,讲如何在肉搏战时咬美国大兵的耳朵,连说抽吧抽吧,为了解决洗澡问题,场站设法安装了一台小锅炉,运动之后,所以即使偶尔走光。

我是入伍后七年才第一次探家,个别飞行员不敢走,第一次探家,我们首次探家都很晚,因为“不知道怎么买车票”,使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解决,成了一个“可敬不可爱”的群体,大多数走的是“先结婚后恋爱”的老路子,飞行员因为职业风险太高,我们自入伍以后,过的都是集体生活,由于训练、战备任务紧,假期只有一周时间,到了我们谈婚论嫁的年龄时,领导开禁,可以谈对象了,但戈壁滩特殊的条件,这时个别保留有“地下航线”的同志,则顺理成章地成就美满姻缘,尽管我们组织了几场舞会,用军用卡车从几十公里外的基地医院接了几批未婚女护士来做舞伴,还是收效甚微。

书信往返一次也要一个月时间,以至于爱人总是说：“你还是回到部队去过你的单身生活去吧,我仍然保留着在马兰时养成的个人生活习惯,我们没有罗曼史,只有奋斗史,我是最后一个谈对象、最后一个解决个人问题的,自然不会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在我们那一批20多名战友中,结婚时已达而立之年了,婚后大部分同志也是分居两地,相隔万里,仍然要做“大漠苦行僧”,在转业多年之后,”。

魂牵梦绕的地方,今生今世难以忘怀的地方,马兰,马兰,马兰,我生命的黄金时段——20至40岁倾情奉献的地方,新疆,我的第二故乡。

我爱马兰

怀念马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