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别墅解码华西村

旅游住别墅

文 ? 詹方歌

从传统农村跃升至发达经济区域,“天下第一村”华西村曾反复被当做成功样本讲述。

引子

“你现在浮在空中,”一位引导员说道。

2号楼掌管集团财务,6号楼则承担了体检中心和月子中心的职能,江苏省江阴市华士镇西,视野正前方是顶着金球的龙希酒店,俯瞰则是村里的第四代欧式别墅,右手边的9座塔楼各有用途。

化纤厂是有着蓝色外墙和白色屋顶的方盒子,位于西北方向,远眺可以看见,这部分产业,即便在强调供给侧改革的年份里,依旧作为华西村的支柱,被装入上市公司中,为股民贡献股份分红。

华西村上世纪60年代做小五金厂起家,顶上升起汩汩蒸汽,钢铁工业区通体天蓝色,坐落在更远处,如今依然以线材为主要产品,炼制过程中,金红发烫的铁水溅出来,似乎与40年前无异,但技术已大不相同,农业区不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要越过背后的远山,再俯下身才能见到。

?华西钢铁厂与80年代已经大不相同。

设置了VR模拟驾驶器,度俯瞰华西,2018年刚落成的“华西之路”展馆里,眼前的一切来自VR眼镜,游客可以在场馆内由模拟司机游览村庄,然后在最后一刻腾空而起。

02

巨人转身

华西村建村之初,当地有民谣,“一场大雨白茫茫,半月无雨苗枯黄,人均日产半斤粮,有女不嫁华西郎,”。

1999年华西控股登陆资本市场,1994年华西集团成立,集体控股的华西特色创造了全国第一个亿元村,而后在领头人吴仁宝的带领下,村民变“股民”,数据一路往上突破,村庄也变成“富裕”的代名词。

?晴朗的天气里,龙希酒店的倒影非常清晰。

并根据酒店的服务层次定价,市界此番走访时,龙希酒店总经理孙斌对市界承认,“当时的定价太高了,酒店建成前几年的营收并不好看,”他说,落成初期,华西村请来专业的管理团队,“那时候一个房间要2000块一晚,没有人敢来住,”。

800个房间中,即便房间价格已下调,龙希酒店对外开放的房间常年保持在700个左右,其余的100个房间里,但外界并不知晓,住的是华西中心村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

《第一财经日报》此前报道称,华西村2012年按每股18%的息率派发股息时,只有6%以现金形式派发,其余12%被换成了等值的龙希大酒店消费券。

一时间,长焦镜头对准华西村,过去所依赖的传统产业模式显露出一些问题。

化纤纺织业占上市公司营收的比重上升至93.04%,先是上市公司,此前在主营收入中常年占比高于6%的电力被剔除,Choice数据显示,2011年,但营收下降却明显。

华西股份纺织产业的扣非净利润仅为1.07亿元,此后近4年里,相比上一年同期的1.76亿元,华西股份始终无法交出令人满意的财报,2013年,下降近40%,化纤产业的毛利率跌至1.37%,华西村面临着产业周期性调整的挑战,2011年度。

?华西村化纤产业的毛利从2015开始向上攀升。

吴仁宝的儿子吴协恩接棒成为华西村新书记,不过华西村的钢铁产业还是面临着不小的考验,2003年,陆续关掉几家钢厂,曾引来村民非议,很快,产能过剩的浪潮袭来,此前的决策避免了更大损失。

希望集团能逐渐转向第三产业,华西集团开始布局直投项目,集团在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秘鲁等地布下资产,吴协恩上任后,例如金融,此后,开拓海外市场。

一如当年一个全新的样本在江苏南部崛起,人们期待看到它的全新面貌,这个乡村样本收获巨大成功的同时,经济基础的震动,似乎正在使华西村褪去光环,50年发展历程中,也被过去所依赖的路径束缚,市场经济与集体所有制在此碰撞,酝酿出一块富庶之地。

03

接通血管

改变发生在2015年,查询华西股份2015年报,却和人们想象中的“转向”不尽相同,主营业务一栏产生微妙变化：投资管理收入开始出现,但仅占全部营收的0.55%。

华西股份是心脏,投资管理收入是接通心脏的血管,钢铁产业则是主管呼吸的肺部,化纤、钢铁产业内部,如果把华西集团看作一位巨人,血管已经搭建好,如今,正在经历“外科手术式”的调整。

汤维清在2015年作为“高端金融人才”被引入华西,与华西村党委书记吴协恩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少年时期,”提起与汤维清的合作,吴协恩对市界说,外界认为,是外来者,事实上,他是华士镇人,“他妈和我妈当时是在一个工厂,从小他功课比我好。

50岁之后生活,汤维清在2014年成为华西集团副总经理,从招商证券离职后,“如果不是有这份信任,我相信一定不会有现在的合作,2015年正式履职华西股份董事长,”汤维清说,自己原本的人生规划是50岁之前工作,生活已经进入调整期,吴协恩一番劝说后,他承认。

?华西股份现任董事长汤维清。

华西股份的投资净收益由4971万元上升至2.83亿元,其投资净收益更是达到6.16亿元,汤维清上任后另起炉灶,建立了以“一村资本”为核心的并购投资业务团队,2015年到2017年,2018年三季度。

2018年末,华西股份披露投资者关系活动记录表,称2019年可退出项目较多,包括迈瑞医疗、宁德时代、世纪华通并购盛大游戏等,目前公司投资收益率可观。

华西集团曾参股包括江苏银行、重庆农商行在内的5家商业银行,以及包括华泰证券在内的3家券商期货公司,来自政策面的挑战也加速了汤维清的操盘。

而按照2018年银监会对商业银行主要股东“两参一控”的要求,华西村不得不按要求将牌照抛售。

希望及时调整发展方向……2019年,很多项目应该会在这一年看到回报,汤维清对市界表示,“为了以后的业务合规,我们也召开股东大会,还是未来可期的,”。

在他看来,作为传统工业的补充,一村资本主导的投资并购业务将会着眼于高新技术产业,例如芯片。

在电竞、激光美容及抗肿瘤药物研发机构方向都有产业,但高新技术产业的布局却正在完善,目前,华西集团旗下公司超过200家,金融牌照虽然有所减少,除新能源电池、芯片等。

04

“外科手术式”升级

华西村过去所依赖的传统产业如何转型,也是摆在桌面上亟待解决的难题。

纺织化纤业占上市公司营收比重均在93%以上,依然是传统的纺织化纤业,但华西股份的最大营收来源,虽然投资管理收入已进入主营业务,Choice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7年。

这样以工业为主的营收构成,一度让外界对于华西村的可持续发展能力表示担忧,“客观来说,我接手上市公司的时候,并没有不良资产需要剥离,”汤维清说。

一度跌至1.37%的毛利率在这一年回升至6%,华西村的化纤产业在2015出现突破,华西村的化纤产业进行了技术革新,毛利率稳定在9%以上,2016年到2017年度,从数据上看,这或许意味着。

?正在运转的化纤厂

目前工作于华西,”华西特种化纤厂副总汪方能问道,把皮拿掉,把肉馅拿掉,他是上海人,妻子和孩子在上海,我们交给客户的是蟹黄,但依然给客户提供‘蟹黄’,曾为中石化工作,华西村的特种化纤用于制作卫生用品,“你吃过蟹黄包吗,“如果我们把整个行业的产品当做一个包子,”他说,对原料的品质要求相对衣物更高,“至于如何缩减成本,保证毛利率,那就是技术部门的职责了,”。

集团财务公司董事长包丽君对市界说：“钢铁目前依然是华西集团的主营产业,同样的产业升级也发生在钢铁行业,都会深刻影响整个集团,华西钢铁厂的一呼一吸,贡献的营收比重可以占到60%,”这也意味着。

通红发烫的钢制线圈从生产线上旋转着落下,被装上卡车运往下游企业,如今,“去产能”初见成效,钢铁产业有回暖迹象,华西村却坚定不再扩大生产,“做精、做专”,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岩浆般的铁水翻滚、定型,不断拉伸变细,冷却,最终变成各种规格的螺丝螺母,出口日本和欧洲。

?通红的线圈将被冷却,然后集中送往下游工厂。

全新的华西钢铁厂房通体蓝色,和生活区严格分开,几十年前的废旧钢铁厂房已被拆除,原地建起文体中心。

建筑面积再翻一倍,占地面积1.6万平方米,这块书本状的建筑建于2016年,拥有能容纳2000人的大会堂,以及电影院、健身房、羽毛球馆、篮球馆、瑜伽室等多种文体设施。

?文体中心内,有可容纳2000人的会堂。

大会堂的主要用途是村民大会,华西村依然保持着每月一次村民大会的传统,每位村民都被要求参加会议,需要向台下的2000余位村民汇报工作进度,迄今为止,会上,集团下属子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请假需要向所属公司递交书面说明。

但龙希酒店仅仅靠旅游业揽散客很难盈利,龙希酒店算一个,龙希酒店也寻到了新的业务增长点,能够承接1500人以上会议的酒店并不多,承接会议是最合适的,发展“景点式”的传统旅游业比较难,我们的生态农业观光和工业观光现在发展得很好,也是因此,“实话讲,华西村的自然条件,这样大的规模,”孙斌说,年底企业年会密集,江阴范围之内。

?龙希酒店的宴会厅内可容纳近500人同时就餐。

20公里之外我就不能保证了,“方圆20公里之内,也会出现一间难求的状况,村民在办喜事的时候会考虑我们,是龙希酒店解不开、也绕不过的桎梏,企业年会时期龙希酒店入住率很高,因此,除此之外,酒店还承接婚宴,”孙斌说,地理上的局限。

酒店2017年的营收总额约为1.4亿,达到1.5亿,2018年略有增长,这一数字在酒店行业内不算顶尖,孙斌告诉市界,按照单个房间的价格和房间数量计算,好在最难的日子将要过去了。

05

探索新样本

已经实现相对富裕的华西村开始吸收周边村落,华西村创造税收15亿元,2018年全年,2001年开始,华西村的宣传部书记孙海燕告诉市界,面积也由0.9平方公里扩大到35平方公里,约等于5/6的北京东城区。

这一数字约占2018前三季度无锡市政府财政收入的2%,2018年前三季度,华西集团缴纳的各项税费总额约为11亿元,为什么外界很难仅将华西看做一个村,公布于上海清算所的数据显示,跳出华西村所属的江阴市,与更大的地级市作比,这也可以解释。

“我不觉得华西村的庙小,来华西村近十年,目前工作于集团财务部,工作的意义已经基本转变为了个人价值的实现,妻子是华西本地人,华西人的基础生存需求,” 何芦苇说,他是浙大金融学研究生,在他的叙述中,在许久以前就得到了满足。

但华西依然担心村民“变懒”,村民持股享受全额现金分红,华西村党委书记吴协恩对市界说,华西村实施“三改”,很担心,其中一项是将流传已久的”二八分红”（分红的20%发放现金,他承认人性的弱点,而且并不想将之看作缺点,2017年,在他的主导下,80%留在村委会,作为再投资资金）制度进行股份制改革,现在,但在企业中则与外来员工同薪同酬。

?龙希酒店60层的金汇所里,陈列着耗资3亿元打造的金牛。

也可以在酒店的空调房里度过漫长阴冷的冬季,可以常年住在酒店三室一厅的公寓套房内,分红兑换消费券的情况目前依然存在,持股数量多的村民,享受五星级服务,即便股份不多。

似乎只是将一家人聚起来吃晚餐的寻常乡村图景,自助餐厅气氛热络,集中搬入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晚餐时间,座位上的大多是一家五口,村民之间都相熟。

?酒店自助餐厅内,设有宝宝专用的碗碟区。

外界依然把华西集团看作钢铁企业,集团财务公司董事长包丽君正感到压力,“钢铁企业流入的现金流是最多的,我这边还是有压力的,龙希酒店旁的2号塔楼内,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说：“如果单纯是金融行业,可以有1:10的杠杆,达到90%的负债率,我们有金融业,但也糅合了实体经济,资产负债率就有挺大争议,”。

包丽君认为这个数字还算正常,我们还没有达到,按照2018年三季报中的公开数字计算,华西集团的资产负债率达到67.4%,“银行考核企业的时候是70%以上的负债率（会影响放贷）,”她说。

2018年的确不太好过,和2017年不会差太多,民企发债的监管更严格,以债偿债的通路几乎被封死,“好在我们还上了,而且集团2018年应该还是可以确保盈利的,这一年中,“我不得不用自有资金还,她也承认,现金流还是紧了一点,”她稍作停顿,”。

领导层虽担心村民变懒,村民依然在集体持股下创造了共同富裕,对于局外人来讲,华西村能够冲破固有的思维定式：在这里,企业平台高度市场化,酝酿出高效决策,集体所有制却十分稳固,但到目前为止。

改革的脚步还未停止,巨人正慢慢开出一条新路。